文、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李旭
近日，北京师范大学未来设计学院成果展“未来驿站”正式开展，展览通过22项教学成果向社会各界展示了学院在探索设计教育新模式上的思考与实践，羊城晚报独家专访了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北京师范大学未来设计学院院长、今日美术馆荣誉馆长高鹏。在接受羊城晚报专访时，高鹏说：“不在北京办学反而对我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不被关注的地方磨炼反而对我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就是我最好的人生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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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报：掌舵中国第一家民营非企业公益性当代美术馆——今日美术馆多年，当时多家媒体称您为“全球最年轻的美术馆馆长”，这段经历是怎样开始的？
高鹏：其实是非常偶然的一个机会，因为当时我正好在英国做博士访问学者，也是因为之前在奥组委工作的经历，回国后当时的馆长张子康找到我，他非常希望我可以投身到中国民营美术馆的建设中来。
我那个时候二十八九岁，其实对美术馆没有什么概念，特别是对私人美术馆，父母也不能理解，因为在他们的概念当中，美术馆就是一个喝茶聊天的地方。但我就觉得挺好的，我们到全世界去看、去了解城市和国家都是通过当地的美术馆，而且国外很多重要的美术馆其实都是私人美术馆，所以当时也没有想特别多就加入了。非常幸运我加入之后正好赶上中国民营美术馆蓬勃发展的十年，民营美术馆正逐渐成为越来越多的人生活方式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羊城晚报：当时对于一家民营美术馆的设想是怎样的？您觉得自己做到了吗？
高鹏：当时我有一个明确的对标单位——MOMA（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我觉得MOMA 是美国最好的现当代美术馆，甚至在全世界都算是最好的现当代美术馆，因为它集聚了全球重要的艺术家、社会资源，呈现出最好的文化盛宴。当时我就是想打造一个中国的MOMA，所以当时完全对标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在做。我在今日美术馆工作了十年，在美术馆管理和策展质量上，自己回头看，觉得这十年的管理和策展工作是满意的。
羊城晚报：既然做得很满意，为什么如今“转身”来到北师大，投身教育事业？
高鹏：其实做美术馆也是做教育，其实它是公共美育教育的一部分。我们在做美术馆的过程当中，公众来问我们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个作品到底什么意思？很多人对艺术价值的判断来自于拍卖行或者一些商业机构对作品几千万几亿的估值或成交价，对艺术品的不理解、对艺术史的不了解其实很大程度是由于美育教育的缺失，在受教育阶段常被忽视的就是美术、音乐这些“不考试”的课。我突然意识到做了十年美术馆只是呈现了艺术和文化的结果，它的整个培养过程才更重要。我自己正好是在不惑之年，我需要找到一个新的驱动力量，让我愿意为这个行业去奉献。教育行业让我找到了原动力，而且我现在做的是设计教育，它不光是一个感性的艺术教育，更是兼具了文理双方感性和理性的特点。
羊城晚报：大学的院长和教授作为您真正意义上的第三份工作，一路走来有过忧虑或者自我怀疑吗？
高鹏：奥组委之后我本来可以有更多机会，但是当时我选择去读博去做美术馆，我做完美术馆之后，很多人都觉得我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然后我又选择进到高校，其实每一条路我自己都非常地坚定，在大家眼中似乎每一个选择跟上一个选择都没有链接，但其实我觉得我选择了最好的路。唯一感兴趣的是当我离开的时候，大家如何评价我的上一份工作，因为身在其中的时候你分不清楚别人说的到底是套话还是真话，所以反倒是我离开的时候觉得得到的评价才是更真实和客观的。
羊城晚报：您怎么理解艺术教育？
高鹏：艺术教育它不仅仅只是美术教育，也包括戏剧、影视、音乐、戏剧、舞蹈，通过这样的教育让我们变成一个更完整、更综合的人。在整个美育教育里面，设计教育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针对现在所谓的文理分科，设计高度融合了文科和理科，它需要有非常感性的创意思维，也需要非常理性地去解决实际问题。
设计是一个解决问题的专业，所以我在选择教育领域的时候一直在倡导设立设计教育专业，其实就是为了解决很多人造成一种心理自我，就认为我是理科生，我就不应该去知道艺术；我是文科生，我就应该是非常感性地天马行空的，我不应该有逻辑。我觉得设计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它是兼具了文理双重思维的一种教育模式。
羊城晚报：为什么选择珠海，选择粤港澳大湾区？
高鹏：首先是北京师范大学党委常委研究决定未来设计学院在北师大珠海校区建设和运行；其次，设计是需要跟产业实际高度结合的，粤港澳大湾区无疑是离产业链接最近的地方，我们所做的很多设计，在大湾区容易实现。大湾区的企业制造型企业数量多、种类全，它们也非常需要设计，实现从制造到创造。我们来了这里大概有三年了，像是广东上市公司箭牌家居委托我们做它新的品牌升级，这种需求是非常真实的。
羊城晚报：学院希望培养出什么样的学生？
高鹏：设计是非常实践性，它必须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停留在讨论，我们要求学生能回归到真正的需求中，而不是做想象中的设计。“闭门造车”一直是被诟病的，特别是对设计专业，设计是和我们的生活和产业高度链接的，必须要去了解真实的产业和真实的生活，以及在这个变化当中存在的问题是什么，然后你才能为它去做设计。
我们成立之初就希望能培养领袖型的引领性设计人才，他可以不是纯技术性的，但他要能在不同学科中去发现创新点，融合不同领域的知识，去做出一个更新的东西。今年学院也基于PBL模式（项目式学习）和美克美家进行了跨界联名设计改造，我们会带着整个教师团队和学生团队一起来做，去他的赣州数创科艺园考察生产工艺，去天津工厂挑选面料等。我们的老师和学生在过程中完整了解生产链条，这也是我们提倡跨学科教育的原因，我们培养的不仅仅是设计师。
羊城晚报：上一个十年大家给您的评价是什么？下一个十年希望得到怎样的评价？
高鹏：最多的评价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来到珠海我才慢慢理解，之前因为在北京，很多工作成绩更容易被放大，被看到。有去不完的研讨会和领奖颁奖活动，你的工作别人第一次不理解没关系，在下一次的会里面你还会看到他，还会有机会去讲。但现在我就会发现声音发不出去，比如说今天学院在珠海校区的展览，看过展的专家都觉得非常好，然而被外界关注的机会却非常少，这也是我觉得特别大的落差。这也让我反思之前得到荣誉，以前你都不需要去解释，荣誉和奖项会向你涌过来，但现在我所有的荣誉就截止到2019年了，一方面是我已经不需要这些去证明自己了，一方面也发现很多事情在以前的场域当中更容易得到机会。
想做一个学院至少要10年， 40岁是我人生精力、体力、经验、人脉资源最好的时候，既然作了选择，我就肯定要把它做好。这里也给我时间反思，以前自己做得很多成绩，不是说你做得多好，可能很多人做都很好，只是他们没有被看到。不在北京办学反而对我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不被关注的地方磨炼反而对我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就是我最好的人生功课。我希望下一个十年大家真的是能够评价我是某个行业的专家，是可以达到一个世界领先的认识水平和素质的院长，是一个国际级的院长。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黄磊
校对 | 潘丽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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